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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黑土如金
西伯利亚的寒风裹挟着冰碴，呼啸着掠过兴安岭的松林。完颜阿骨打骑在一匹黑鬃战马上，铁甲外罩着厚重的狼皮大氅，却仍抵不住刺骨的冷。他身后的万骑精兵蜷缩在洮儿河畔的背风处，战马的鼻息凝成白霜，士兵们搓着冻僵的手，低声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。
“大汗，辽人占着水草丰美的平原，却逼我们女真人在冰天雪地里啃树皮！”副将啐了一口唾沫，转眼便被寒风吹散。
阿骨打沉默着翻身下马，战靴陷入河岸的黑泥中。他抓起一把泥土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这泥土黝黑如墨，细腻如脂，这地方北有高山为倚，前有归流河和洮儿河两河环绕······婆卢火跟在他身后，拾起一捧土嗅了嗅，忽然低笑：“大汗，您闻到了吗？这是能长出黄金的味道。”
阿骨打皱眉：“黄金？”
“是粮食。”婆卢火展开掌心，任由黑土随风飘散，“若在此屯田三年，粮仓能养十万铁骑。辽国再强，能抵得住饿着肚子的刀吗？”
远处传来一声狼嚎，阿骨打攥紧了腰间的弯刀。他想起萧德妃的密信——辽国愿割让三座边城，换取金军退兵。可婆卢火的话如重锤击鼓，震得他胸口发闷。他转身望向北方，蒙古人的铁蹄正在草原上蠢蠢欲动。
展开剩余78%“传令！”他忽然暴喝，“留10万人随婆卢火垦荒，修筑长城，挡住蒙古人的金戈铁马，其余人随我继续南下！”
寒风卷起战旗，士兵们面面相觑。婆卢火单膝跪地，甲胄碰撞声清脆如裂冰：“臣定不负所托。”
二、旧情如刃
婆卢火的军帐里燃着松脂火把，光影在羊皮地图上摇曳。案头搁着一封未拆的信，火漆上的狼图腾狰狞欲扑。他解下佩刀，指腹摩挲过刀柄上褪色的红绸——那是萧德妃十年前系上的。
记忆如潮水涌来。
那年春猎，他作为辽将护卫萧氏贵族。萧德妃一身红衣策马掠过草坡，回眸时发间银铃叮当。她故意射偏箭矢，让他的猎物夺了头筹。篝火晚宴上，她递来一囊马奶酒，指尖若有若无擦过他掌心：“将军可知，辽国的月亮比金国圆？”
私奔那夜，他们在白桦林里相拥。她将狼图腾戒指塞进他手心：“你若留下，我向父皇求一块封地……”可他终究松开了她的手。金辽开战那日，他隔着烽火望见她的车驾消失在烟尘中，戒指烙得掌心发烫。
“将军，辽使求见。”亲兵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。
信使捧上一只锦盒，盒中躺着那枚狼戒。萧德妃的字迹凌厉如刀：“黑土换和平，可愿？”
婆卢火闭目。帐外传来夯土声，金界壕的土墙正一寸寸向南延伸。他提笔蘸墨，在信纸边缘写道：“黑土生万民，民安则国固。旧情难忘，然此身已许国。”
三、稻香如歌
乌兰河解冻时，婆卢火遇见了阿兰，一个流亡的渤海公主。那日他巡视河岸，见一女子赤足立于浅滩，素麻长裙卷到膝上，露出纤细的脚踝。她弯腰舂米的姿态如鹤俯首，石臼撞击声惊起一群野鸭。
“这是渤海国的寒地稻。”她抬头，眸色浅如琥珀，“耐霜雪，四月播种，九月可收。”婆卢火抓起一把稻谷，粒粒饱满如金珠：“我不缺粮食，也不缺种粮食的战士，我只需要你这双白如稻米的手”
阿兰轻笑，腕上银镯叮咚作响：“战争已经让我无家可归了，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家。你若在有河流的两岸都种上水稻，你就给所有亡国的渤海人安上了家，稻在哪里，家就在那里。”次日，三千士兵卸了铠甲，跟着阿兰挖渠引水。婆卢火挽起袖子，学她将秧苗插入泥中。阿兰的发梢沾了泥点，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泽。
“没想到将军握剑的手，还适合握锄头。”她调侃。他低头看掌心磨出的血泡，凝视道：“其实我更想握住一个人的心。”“谁？”“……故人。”
四、贡米如雪
秋收那日，稻田翻涌如金海。阿兰跪在田埂上，指尖抚过沉甸甸的稻穗：“煮饭时加一勺猪油，香气能飘到云里。”
婆卢火命人将新米装车，快马送往阿骨打军中。三日后，使者带回一柄鎏金弯钩，钩身刻着“太祖钦赐”。
“大汗说，此米当名‘太祖金勾’，为金国根基！”使者高呼。营地里欢呼震天，唯有阿兰望着南飞的雁群出神。婆卢火解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肩：“想家了？”她拢紧披风，声音轻如落雪，“有水田的地方，有你的身影的地方，就是我的家。”
五、功名如烟
金界壕竣工那夜，辽军压境。
萧德妃银甲白马，立于阵前。十年光阴未减她半分锋芒：“婆卢火！你宁要黑土，不要我？”
他解下腰间布袋，掷向她马前。稻米如金砂洒落：“这土里长不出仇恨，只长得出活路。”
箭雨破空时，他扑向阿兰留下的稻种袋。一支羽箭穿透肩胛，血腥气中，他恍惚看见阿兰白衣染血奔来，身后稻田燃起冲天烈火……。寒夜降临，毡房的篝火旁，婆卢火紧紧握着弥留之际的阿兰的手，轻声道：“你为何不愿与我入山海关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，确要守着这孤独的乌兰河？”，阿兰长叹一口气，“你不也是一样吗，辽国人连山海关都守不住，你修的界壕就能防住北面的蒙古人？婆卢火轻声道：“我想给金国修个退路呀！”。阿兰无力的说：“他们回不来了，就让稻种陪我长眠吧”。婆卢火泪眼婆娑：“能否来生再相见？”阿兰道“九百年后，大青山旁”。
六、往事如梦
公元2025年，兴安盟科右前旗大青山自然保护区脚下边家沟村考古现场。
来自内蒙古博物院的娜日苏刷去石碑上的青苔，隶书铭文渐渐清晰：“太祖金勾，岁贡千石……”。年近90的朴高丽老汉抽着旱烟笑道：“这米传说是个金国将军和渤海公主种的。”他指向北边，“我爷爷说过，乌兰河的地影子里，还长着野稻子呢，听说，那个金国将军，就埋在公主岭嘎查的前山岗上，我家的猪槽子，都是高丽人的石臼呀，用多少辈了，没人说得清楚。”
小苏蹲下身证券使用杠杆，指尖触到一枚生锈的狼图腾戒指。夕阳西下，稻田沙沙作响，恍惚有古装男女并肩而立。风过时，一缕稻香渗入暮色，温柔如叹息。
发布于：内蒙古自治区